现在的时间是
崔如琢,美籍华人,著名书画家、鉴赏家、收藏家,1944年生于北京。幼拜师郑诵先习字,长投李苦禅门下学画。现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生导师,故宫学院中国画研究院院长。2010年曾为人民大会堂创作了巨幅画作《荷风盛世》,这件长18米、高2.8米的巨制是目前人民大会堂尺幅最大的作品。2016年,向故宫捐赠1亿元,用于文化遗产保护。
我对当代的美术界,尤其国画界,我有一些自己肤浅的看法。我认为,国画界从美学思想到创作,是很乱的。存在的问题,应该讲是非常多的。产生的原因,不是我们没有好的艺术家,也不是说没有很好的艺术接班人。我认为,我们现在的美术教育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当然,这些美术教育存在的问题,你不能够主观地来责备我们的学校,责备我们的教授,责备我们美术界的领导。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们应该反思我们的历史。
一百多年以来,从1840年鸦片战争开始,经过了两次“洋务运动”,一直到“戊戌变法”,一直到满清的结束,以及“五四运动”到后来的“文化大革命”。这一百年来,西方列强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上的侵略,特别是文化精神方面的侵略,非常严重。所以,这一百年来,我觉得我们这个民族失去了自我,我们没有给自己的历史、文化给一个正确的定位。
我们的一些前辈们,虽然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起了一定的历史作用,但是,客观上来讲,也把我们知识界、文化界、艺术界引入了一个误区。比如在“五四运动”,大家提出了反封建,反传统,打到孔老二,一直到“文化大革命”“破四旧”( 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当然,这种历史现象有它的客观原因,但从另一个角度,我们应该反思,我们这个民族,是不是失去了文化的自信?
引申到我们的美术教育,三十年前,六十年前..........四九年建国以后。徐悲鸿是留法的,他是个伟大的艺术家,在艺术上有很多的建树。但是在当时,他用他的在西方学油画的经验和美学思想,来改造中国画历史。今天,从我们的六十年实践来看,我认为是错的。这六十年来,我们没有培养出伟大的国画家。我们盖棺定论的那些艺术家,都跟这六十年的美术教育是没有关系的。我认为这六十年来,大家公认的一个大家,就是黄胄。而黄胄没有进过一天美术学院,他是部队培养的,是赵望云和李苦禅的学生。所以,我们应该反思我们的教育。我们不是没有人才,但是,为什么培养不出大师呢?我们培养了一大批美术工作者。
那么,用西方的美学思想和体制来改造中国艺术,这条路,我们值得反思。刚才有一位朋友讲,我们在美术馆开展览,出现了很多国画作品,基本上都是制作。通过照相,通过速写,来画了一大批制作的作品。这些作品是没有感情,没有传承,没有基础的。很多外国的朋友看了以后,就觉得中国画在变,但变得不如过去。面对历史上很多画家的伟大的作品,我们应该去反思,应该去想,为什么石涛从26岁到31岁,用六年的时间创作了《石涛罗汉百开图册》,画得这么精彩?
他没有画过一天速写,他更不懂素描,但是他的人物画得生动,他的山水画得很有特点。而且,工笔的人物和动物,以及写意的山水,融合得非常的完美,让人看不出一点点雕凿的痕迹。石涛的这种自然天成的作画能力,是我们感到很震撼的。他年轻的时候就有这么高的成就,我们应该反思!当代的美术界、国画界画人物的,如果把石涛的《百开册页》,不用高标准,就是你能把它临下来,大部分人临像的可能性都小。他的深厚功力,对线的处理,图案的处理,山水的处理,这一切的一切,让我们反思:为什么年轻的石涛有这么伟大的成就?当然,在我们的历史上,还有很多伟大的画家,我们都没有很好地,认真地去研究。所以,我为什么把《石涛罗汉百开册页》收藏并拿来巡展?因为,我们近百年,几乎所有的大师,都是他的弟子。而这些大师,都取得了伟大的成就。他们是从传统中吸收营养,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来创新。
我曾经给传统下了个结论。在当代,什么叫传统?传统就像人的遗传基因。这个基因是不能变的,但是营养我们不排斥,营养我们可以加强,有助于这个基因,有助于传统的发展和壮大。这六十年来的美术教育,特别是国画教育,就是把基因打乱了。
中西合璧我不反对,但它绝对不是民族的主流。吴冠中的很多观点,现在看来争议很大。他的油画,用油画的标准,他没有画出一张像样的油画。用中国画的标准,他没有画出一张像样的中国画。但是,我们不能否定吴冠中的这一生,把自己献给艺术。他一生在探讨艺术,他的艺术,应该讲也处于探索与研究阶段。并且,他的艺术理论,有着很坏的影响。他对齐白石的评价,完全是错误的。他对传统的定位,是完全错误的。当然,在这个阶段,吴冠中对中西文化的探索,做了很大的贡献,应该是一位优秀的艺术家。但是,他在理论上,他的很多的谈话包括文章,我希望同道们要认真地研究,要认真地来探讨。我们不能否定他,应该研究。因为,他是一位很有魄力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