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山水画造境中的“计白为黑”

（谈山水画的创作体会）

刘玉璞

有些同行的朋友，常常赞誉我的山水画，留白留的好，运用“计白为黑”得体，山水画耐看、有韵味，灵动感强，舒畅、丰盈大气，也有的朋友咨询我，让我谈谈在山水画创作中是怎样运用“计白为黑”，创作出气韵生动，大气，耐看的作品。这里我想通过这篇短文谈一谈我的创作体会，和对“计白为黑”的浮浅理解。

中国山水画“重气韵”、以“计白为黑”、“以无带有”的这种独特表现形式，既强调了外师造化，又体现出内心造境，以心写物，借物抒情，以笔传神，形神兼备的巧妙结合，也凸显出山水画独有审美意思，意象思维和中国古典哲学观。这种艺术的表现形式和绘画语言，是经历了历代画家们的不断总结绘画经验，不断努力创新改造，并受到社会、环境等各方面的影响和多方面的亲身经历和实践，逐渐形成的。

中国山水画运用“计白为黑”的方法，是画家们所表现出来的主观意象思维的一种外在表现和构图形式。它以虚拟的白凸显黑的精到，使画面产生虚实，黑白对比，扩大了画面的空间距离，完成空间联想，并通过这种“计白为黑”的构图与意象写意手法结合，会使画面产生一种人们想象中的物象存在。作者用几种弯曲、直立、交叉的墨线画出，就可能是山脉高峰，留上一个空白就可能让你感到是大江湖海，泼上一注黑墨呈现你面前的可能是一片山峦与林木，这种具有象征式的以简带繁，以无带有的表现形式，会使你浮想联翩，达到一种超越自然的意趣享受，这也反映出山水画中意象审美与“计白为黑”的独特绘画风格。

计白为黑构图主要是布局设计

山水画中“计白为黑”最直接的感观就是在它的构图上反映出来的，研究布景构图，是运用“计白为黑”的重要一步，只有完美的构图，才能更好的表现出画面中内涵与意境，达到运用“计白为黑”的构图去造境，就像我们为设计一个小区的景区一样，什么地方种花，什么地方种草，什么地方种树，什么地方设计山泉、流水，什么地方搭桥建房，哪儿的太湖石多放些，哪儿的太湖石少放些，疏密、远近、大小、弯曲、藏露、直立、交叉、平坦，道路的长短等都要经过精心细致的安排与设计，才能使景区变得更美，更动人，更能吸引很多游人游玩攀登。绘画又何况不是如此呢？在布景构图上应该比设计一个小区的景区更难，更精到吧！一幅山水画，在构图上有起伏：如丘陵、山谷、高峰、绝壁、悬崖，迂回、曲折、虚实相生，有条理，有变化。在险处有惊人之笔，可扣人心弦。这些都是通过完美构图完成的。山水画从古至今都是很重视“计白为黑”的构图。古人留给我们很多宝贵的遗产，他们把一幅完美的构图，并有笔墨精到的山水画作称为神品，如大画家石涛是善于运用构图的巨匠，他的画千变万化，生机盎然，构图淡中出奇，平中出险，画中有情，画外有境，不落俗套，他的作品可谓神品也，不难看出古人是如此的重视构图与营造，清朝画家笪重光，在他所著的《画鉴》中就对山水画的布景构图做了精辟而又详细的阐述，他说：夫山川气象以浑为宗，林峦交割以清为法；形势崇卑，权衡小大；景色远近，剂量浅深；山之旁胁易写，正面难工；山之腰脚易成，峰头难工；主山正者客山低，主山侧者客山远，众拱伏，主山始尊。群峰盘互，祖峰及厚，土石交覆以增其高。支陇勾连以成其阔。一收复一收，山渐开而势转。一起一又一伏，山欲动而势长。布局观乎缣楮，命意寓于规程，统于而缔构不劳，审所以而开阖有准，尺幅小，山水宜宽；尺幅宽，丘壑宣紧；卷之上下，隐截峦垠，幅之左右，吞吐岩树；一纵一横，会取山形树影；有结有散，应知境辟神开也。”他把山水画构图方法中的难易、主次、对比、远近、曲直、转折、动静、虚实等诸多方面的问题解释的淋漓尽致，爽朗透彻，使后人在创作布景构图上有了重要的方法，并使我们认识到一个完美的构图对于一件山水画作品的成败起到关键的作用，所以我们要向古人学习，在继承发扬传统绘画的创新过程中，学会布景构图。理解掌握，画面中的结构构成，在构图中以主宾呼应，疏密、聚散、孚让、松紧、轻重、远近、纵横、开阖及笔墨浓淡、详略、干湿等绘画技法的处理上，都要考虑到虚实，黑白对比，以达到“计白为黑”的构图设计，运用“计白为黑”的构图去创造意境深邃耐人寻味的作品，一幅好的山水画作品中，往往是虚中有实，实中含虚，虚实结合，并做到实而不塞，虚而不空，实要灵气，虚要凝重，才能使画面舒畅、灵动、丰满大气而富有变化，并产生意境、回味无穷。如南宋画家马远《踏歌图》，山水画的景物占据了画面的绝大部分，在画面中呈现出左实右虚的对角式构图，主要实景都集中在画面的左上角，中景并留有大面积的白云，空白的利用扩展了画画的意境，也正是这些以虚带实，以实显虚，虚实结合布景构图，才使画面具有了独特的艺术魅力和鲜明的绘画风格，使人看不完想不尽。因此我们在创作一幅山水画时首先考虑到作品中最实处也应有虚，使人感到充实。虚的处理可以无笔无墨的空白，也可以是用笔的松动处、用墨的轻淡处、构图的疏空处、形象的隐含处、虚实相济，黑白对比， “计白为黑”的表现形式和构图是山水画创作中最佳方法。

计白为黑构图离不开笔墨造境

在运用“计白为黑”创作造境的过程中，利用精到的笔墨，借助于虚实与黑白对比，设计创造意境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所谓意境，就是以形写神，形神兼备，以超越自然的思维，在出神入化中达到人与自然的交融，天人和谐的统一。山水画中意境被理解为“气韵”。所谓气，是神气，代表着形态；韵，是韵味，代表着神志，大自然中各种不同的物象在它们的之质、之势、之态，所呈现出来的“韵”和这些韵发出来的气，在环境的影响下会产生不同的气韵，如高耸林立的山峦，能产生雄伟壮阔的气韵，陡峭的山峰能产生阴森险峻的气韵，丛林杂树，能产生秀丽幽深气韵，云雾雨雪能产生虚渺朦胧的气韵，小溪流水能产生幽柔缠绵的气韵……。这些自然景观所产生的气韵就是山水画创作中创造意境的最好素材，因此不同的内容，不同的题材，有不同的表现气韵的方法。我们造境过程中把这些有生活气息，带有神秘的变化的物象，用变化丰富，有松紧起伏，曲折、开阖……有节奏和韵律的完整构图和“计白为黑”的处理方法在用笔墨的长短、宽窄、浓淡、疏密、快慢、顿挫、曲折、轻重的线条和浓、淡、干、湿、焦的墨色处理后，通过作品把质感、体感、动势表现出来，给人以美感，它所展示出的生命活力，艺术律动，神韵气势，产生更大的境界唤起人们的共鸣，会给人愉悦舒畅，振奋鼓舞及精神上的享受和思想上的教育。这就是利用黑白构图，笔墨造境的妙处所在，清朝画家王概在《学画浅谈》中提到，“气韵生动，出于天成，人莫窥其巧者，谓之神品。”山水画的创作造境，气韵生动是和笔墨、构图有关的。只要求于自然，离象取神，以意写情，寻找到好的构图与笔墨，气韵生动的作品，才会产生雄、秀、静、动、雅、美、阴阳刚柔相济的神品。只有高雅品尚有深邃意境的佳作，神品，才会光彩照人永留世间。山水画的意境创造取决于画家的思想感情，审美观、审美理想和对客观现实美感的体验，也是在现实生活中对各种事物形体动态所生成的气韵的反映和完美的“计白为黑”最佳的构图形式和笔墨造境的方法而完成的，山水画的最高境界应该是气韵生动，内容丰富，自然舒展，有变化，耐人寻味和高度和谐具有美感的统一体及他的神韵。

计白为黑构图源于对生活观察与理解

生活是创造山水画意境的源泉，师法自然，观察体验大自然，领悟大自然的奥秘神态，在变化中发现寻求它的灵气与精华，是我们的目的，如我们所见到的春天的明媚，夏天的热烈，秋天的爽朗，冬天的寂静，这些四季节气的变化和它们的时差气韵的变化，及充满着变幻莫测，虚无缥缈的幽静和扑朔迷离的自然景观，这些都是创作造境的题材，通过我们对生活的观察与理解后所产生出来的精神上的感悟， “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并怀着对生活美好的感悟和遐想与情感的抒发，运用“计白为黑”的构图和笔墨的表现形式与方法，并施于纸上一定会产生精品、妙品与神品。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气韵生动，以形写神，超以象外，缘物寄情，这是对山水画家们的要求，是画家们对生活的深刻理解，是设计“计白为黑”构图的基础，也是山水画创作千古不破的法则，遵从这个千古不变的传统，推陈出新是这个时代的需要，只有坚持这些法则与要求，才能创造出不愧于这个时代有震撼力的山水佳作。

摘录《炎黄艺术》2012年第6期2006年6月12日千佛山书屋